周末,帶著兒子回老院看望舅舅。今年的盛夏比以往來得更猛烈些,酷暑難耐。舅舅早早囑咐保姆洗好了兒子喜歡的水果,茶桌上擺滿了各樣干果和小吃,還有我最愛的自制桃子和梨罐頭,又把客廳的空調(diào)調(diào)好溫度。
一進(jìn)門,兒子便一口氣喝了一瓶水又拿了一塊清爽冰涼的西瓜,還是一臉通紅冒汗的煩躁樣子。這時,舅舅過來跟兒子說:“舅爺有個最佳消暑的秘方,你要不要嘗試一下,保證你清涼又舒暢。”兒子一聽,立即跑過去拉著舅舅的胳膊:“舅爺,先說說您的秘方,我已經(jīng)迫不及待嘍。”舅舅故作神秘地拉著兒子轉(zhuǎn)身去了書房,抱出來一摞書,兒子見狀問道:“舅爺,這就是您所謂的秘方啊?”舅舅笑著說:“你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啊?”
舅舅的話勾起了我的回憶,我是在舅舅家長大的。記憶里,兒時的夏天沒有空調(diào),沒有冷飲、雪糕,唯有舅舅百看不厭的一摞摞發(fā)黃的書籍,陪伴著漫長的歲月和時光。
夏日的小院,知了在枝頭鳴叫,蚊蟲在耳邊縈繞,大人們尋個陰涼的地方,手執(zhí)蒲扇,不停地?fù)u著,不知疲倦的孩子們,也不再上躥下跳,而是倚在大人身旁蹭著蒲扇搖出來的風(fēng)??擅棵窟@個時候,舅舅似乎不嫌熱,他靠坐在院子的銀杏樹下或客廳的椅子上,帶著老花鏡,捧著那泛黃的書安靜地讀著。我總是好奇地問他,“您不熱嗎?”舅舅聞聲把臉從書籍上挪開,笑答:“讀書遣長夏,樂而忘暑熱,潛心靜氣讀書可是消暑的最佳方法呀。”聽舅舅這么說,我便愈發(fā)好奇,嚷嚷著讓舅舅念給我聽,讓家里人都能聽書納涼。
舅舅也不推諉,鏗鏘有力地朗讀起來,拉家常的人們停下了交談,嬉戲的我和三哥也安靜了,一臉陶醉地沉浸在故事里。記憶里,舅舅讀的是《水滸傳》里武松打虎的章節(jié):那只大蟲又饑又渴,把兩只爪子往地上一按,縱身往地上一撲……不知什么時候,舅媽手中的蒲扇停了下來,我和三哥已從院落的中間移到了舅舅身邊,專注地豎起了耳朵。夕陽西下,天邊的月亮和聒噪的蟋蟀陸續(xù)登場,舅舅的聲音時斷時續(xù)我們才驚覺,悶熱的下午已經(jīng)過去了。而我還聽得意猶未盡,一再跟舅舅拉鉤約定,明日繼續(xù)。就這樣,舅舅的讀書聲陪我度過了暑假里的每一個下午。
“輕輕的我走了,正如我輕輕的來……”兒子的朗讀聲將我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,他正聚精會神地朗誦徐志摩的《再別康橋》,語調(diào)抑揚頓挫、剛?cè)岵?jì)。我轉(zhuǎn)身走進(jìn)書房找了一本艾青詩集坐在舅舅的身旁翻閱起來,唯有這樣才能感覺如沐清風(fēng),愜意滿滿……
古人曰:“何以消煩暑,端坐一院中。眼前無長物,窗下有清風(fēng)。散熱由心靜,涼生為室空。”如今看來,夏日書做伴,果真是消暑納涼最好的法子。(能源管控中心 張小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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